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伞修|千机纪事 第九回


待到叶修揉着脑袋起来,这一天又是快过去了。

他原本也没喝太多酒,只是第一次尝试,身子冷不丁被吓了一吓,此时揉了一回头,也很快大好了。

出得屋来,见苏沐橙在井边淘洗衣服,便上前去问:“你哥哥呢?”

苏沐橙笑道:“啊呦,哥哥猜得真准,知道你一起来便要问他呢。”

叶修道:“原是我们约了去酿酒。”

苏沐橙点点头,抬手指着院外一个方向,道:“哥哥在竹子上系了红绳,你顺着走,就能找到他了。”

叶修听了一笑,道:“真是个奇怪法子。”说罢便要动身。

还未走几步,却是听到苏沐橙叫他:“叶修,你是不是要走?”

“当然,你哥哥不是还等着?”叶修有些莫名其妙。

“不,我是问,你若是伤好了,会不会离开这儿,到外面去?”苏沐橙问。

叶修一呆,抬手挠了挠头:“我还未想过。怎么?”

“没怎么。”苏沐橙笑着挥挥手,“快去吧。”

“嗯。”叶修没再多话,向苏沐橙挥了挥手,便沿着那红绳向竹林深处走去。

林中清幽,鼻中闻着竹叶清香很是沁人心脾。叶修一边走,一边深深地呼吸,胸中很是畅快。苏沐秋每隔几杆竹子便绑一红绳,寻起来毫不费力。叶修还记得当时闯入竹林时跌跌撞撞,狼狈不堪,此时走起来却是十分轻松,不费吹灰之力便绕过密集不通的地方,心中不由赞叹这林子的奇巧。

不知走了多久,只见眼前竹子渐渐稀疏起来,叶修心道许是到了苏沐秋摘竹叶的地方了,便出声唤:“苏沐秋。你在吗。”可竹林寂寂,连半点风声都没有。

叶修心下疑惑,正在怀疑是不是走岔了路,突然眼前猛地一亮:眼前一条羊肠小路恍惚间觉得熟悉,这才明白,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竹林外面!

在林中待得久了,虽然青翠满目,梅香扑鼻,可抬首望去未免总是那一方天。此时甫一出来,只见天地辽阔,竟有恍若隔世之感。

叶修沿着小路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,左手边是苍翠绵延的竹林,右手边是许久未曾见过的田郭阡陌,心中很是欢喜雀跃。可走了一会,心中却想着苏沐秋许是还在林中哪处等着,双脚便不听使唤,调转了头往回走。叶修一边走,心里也奇怪:当初几次三番想着出来,可如今遂了愿,竟又是想回去了。

可这一回头,却怎么都找不到系在竹子上的红绳了。叶修沿着路上上下下走了好几回,汗都走了出来。他记得苏沐秋说过竹林古怪,不可乱走,自觉肯定不会像上次那般好运,便久久徘徊在林子外面,不敢进去。

这一来,也不知道踌躇了多久,就在叶修心里愈发烦躁时,突然看见苏沐秋背着个竹筐从那竹林里窜了出来。

这一下把叶修吓得不清,只以为是钻出来什么坏人,竟是不自觉低沉丹田连马步都摆好了。一看之下,才发现是笑嘻嘻的苏沐秋。

叶修像见了流星一样冲上前去,揪住了人的衣襟:“你搞什么鬼。”

“放你出来呀。”苏沐秋被揪着衣领子,脸上的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,“你怎的不走?”

“酒呢?不酿了吗?”叶修问。

“离开和酿酒,你竟是选酿酒?若我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呢?”

“你这是开些什么玩笑。”叶修抓着苏沐秋的手略送了松,复又攥紧,“怎的玩起了土匪那一套。”

苏沐秋竟是笑得愈发畅快,“好了,回去罢。”说罢便不由分说扯着叶修钻进了林子。

叶修被拉着走,一脸不解。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默默走了一会,待到又看见绑在竹子上的红绳,苏沐秋这才松了手。

叶修却是停下了脚步。苏沐秋未听见他跟来,也停下转身,看见叶修正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己。

“你往后若是想出去,便沿着红绳走,到了最后一处,像刚才那样朝亮处走便能出去,沿着小路向下,便是小镇了。回来时,记得找一根根部刻了一把小伞的竹子,从那根竹子右侧进竹林,沿着既济,中服,归妹,大有,随,涣,一步一步迈过来,便能找到红绳了。”

叶修只听得头发晕:“竟是这般麻烦。既济,中服,归妹……谁又记得住这许多……”

“是罗嗦了点。”苏沐秋道,“不过如此才能既不闷了你,又能保竹林清静。两全其美。”

“你就这般不喜外人?”叶修见苏沐秋动身,忙也跟了过去。

“倒也不是不喜,”苏沐秋一边走,一边信手摘着竹叶,“这是这许多年,清静惯了。如今……”他声音沉了沉,“更不知外面有什么好的了。”

“难不成你要在这竹林里了此残生?那么沐橙呢?她也同你一样打算?”叶修问。

“她若是想走,我自是不拦她。”苏沐秋道,“就如同你若想走,我亦不拦你。”

叶修沉默,过了好一会,才道:“我并未说要走。”

“哦?”苏沐秋问话拉长了调子,颇有性味。

“我的伤……还未好,”叶修道,“并且……并且……”叶修语气一窒,竟是想不出并且什么来。

“并且?”苏沐秋追问,此时已是眉眼俱笑。

叶修抓耳挠腮,忽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,问:“我的笛子呢?又是去了哪里?”

话音刚落,就见苏沐秋伸出去摘竹叶的手猛地僵了一僵。

叶修一见,心中猛地一沉:“我的笛子呢?”

“在,在呢……”苏沐秋底气着实有些不足。

“在哪里?”

苏沐秋磨磨蹭蹭了好一阵,这才从怀中将那断成两截的玉笛掏了出来。

叶修一见之下,脸都青了,劈手抢过了笛子,竟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。

“你莫、莫气……”苏沐秋暗暗隐了招小擒拿护住面门,以防气极的叶修暴起伤人,“我修、修得好……你若放心把笛子给我,我定给它镶回去……”

“竟是怎样镶!”叶修握住笛子,恶狠狠地道。

“用金……镶玉……”苏沐秋说话没了底气。

叶修怒极反笑:“金镶玉?你一个穷篾匠,能从哪里搞来金子?”

“我卖了竹筐去挣便是……”

“挣?你卖了五年竹筐才攒出一把千机伞,此番又要多少年?”

“一定是比五年少的……”苏沐秋一边说,看叶修脸色不对,忙又上前拖了人的手,“两年……最多两年……”

“哼!”叶修却仍是恨恨。

饶是这样,二人却还是一个服软相劝,一个怒火冲天,一路往回走。

苏沐秋自知理亏,一路聒噪,一迭声地叫着“之秋之秋之秋”,只听得叶修心下烦躁,却也是被磨得别无他法,最后只得将玉笛塞还给了他,好叫他闭嘴。

苏沐秋得了笛子,如获大赦,竟卖了个乖:“玉碎消灾,你也别恼了。”

叶修又冷哼一声:“甚么灾?你么?还是那千机伞?这笛子唤作却邪,怎的碎了却还不见邪物退散?”

苏沐秋只得苦笑:“若说那邪是千机伞,我原也是打算将它束之高阁,再也不用的。”

“哦?”这下轮到叶修疑惑了。他先前只是心中难受,出言讥讽。那千机伞变化神奇,此等兵器,又哪里又束之高阁的道理。

“欲锄奸恶,人去国亡。这千机伞,也再没有存在世上的道理了。”

“你……也无需这样,”叶修想劝,却又不知如何去劝,“偶尔尚且可以拿来砍砍竹子什么的。”

苏沐秋一扬眉:“你是在逗我?”

叶修道:“既然知道,怎的不赏脸笑笑。”

苏沐秋摇头:“你便是永远不知何谓国仇家恨的。”

叶修听了,心下默然。他虽想反驳,但苦于自己着实从未经历过这些,只得闭了嘴。如此默默了一回,才猛然想到,怎地明明是自己气他,只片刻的功夫,竟是到过来了?叶修大摇其头。

这头也未摇几下,二人眼前豁然开朗,是回到家中了。

此时已是傍晚,苏沐秋将竹篓放下,便匆匆进屋去准备酿酒的材料与工具。叶修因身上带伤,便在原地坐下等他出来。一边等,心里一边想着这人也忒猴急,酿酒竟一天都等不得。

苏沐秋在院中搭了个简易灶台,当下起火开锅蒸起糯米来。苏沐橙和叶修也被叫来打下手。不过他们二人做的都是轻活。苏沐橙只负责时不时给糯米淋水,而叶修则更是清闲,只懒懒坐在一边,将摘来的竹叶并新晒的梅花椿出汁液来。

这前前后后一忙活,竟是直到月上竹梢,才妥帖地封好了陶罐,只待自然发酵。

“成了。”苏沐秋颇为得意地拍了拍陶罐,擦了擦汗,“接下来便是等了。”

“莫要等得五年之上才能喝。”叶修笑着讽了一句。

“陈酿自是越久越好。只怕酒越醇香,人却等不到了。”苏沐秋也笑着反驳了一句。

二人相视一笑,均知是拿之前那玉笛的事开玩笑。苏沐橙夹在中间,却是不解。她拉拉苏沐秋衣袖,问:“哥哥,你竟是劝了叶修五年不走了吗?”

苏沐秋微微一笑,却是没回答,只是看着叶修。

叶修也是笑,转头对沐橙道:“你哥哥找到了能让我耽下的物件呢。”

清风拂过,月影朦胧。酒还未成,已是微醺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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